1970年的一個夏日,暗流大隊湖邊寨生產(chǎn)隊的集體戶里只有柯碧舟一人在埋頭創(chuàng)作他的小說《天天如此》,其他上海知青全都趕場去了。一場突如其來的瓢潑大雨把一個體形頎長、充滿生氣的姑娘送到了柯碧舟面前——她是偶然跑到這里避雨的,名叫杜見春。杜見春落落大方地問這問那,柯碧舟拘謹(jǐn)?shù)匾灰蛔鞔稹ER別,他甚至都沒問杜見春是哪個大隊的知青?! ∞D(zhuǎn)眼到了冬天,護林防火成了一件大事。一天晚上,柯碧舟替集體戶中嬌小的女知青華雯雯去山上的防火了望哨值班,意外地遇見了杜見春,原來她就在相鄰的鏡子山大隊,也被派來看管這片由兩個大隊共管的林子的??卤讨叟c杜見春攏起篝火,徹夜長談,一種奇妙而朦朧的情感在兩人心底油然而生。此后,兩人的交往便多了起來。一次,杜見春去湖邊寨看望柯碧舟,與柯碧舟同住一個寢室的高干子弟蘇道城有意把柯碧舟的父親是“歷史反革命”這件事透露給了杜見春,出身軍人干部家庭的杜見春聞之色變,從此便疏遠了柯碧舟,使柯碧舟陷入深深的苦悶之中。 真是禍不單行,柯碧舟無端被一群流氓毒打了一頓,準(zhǔn)備來年一年開銷的四五十元錢也被搶走了。這還不說,不久后的一場暴風(fēng)雨中,柯碧舟舍身救耕牛從山崖上摔了下來,大腿嚴(yán)重骨折,臘月尾上臥床不起。大隊貧協(xié)主席邵大山把柯碧舟接到家中,他的女兒邵玉蓉精心照料著柯碧舟的傷情,使之在插隊三年來第一次享受到了“人”的待遇,因而備受感動。玉蓉在縣氣象局工作的大伯邵思語還開導(dǎo)柯碧舟,幫他撫平精神上的傷口,使之從悒郁寡歡的情緒中解脫出來?! ?971年春天,柯碧舟提出的在湖邊寨搞個小水電站的建議在群眾大會上得以通過??卤讨蹚膱蠹埳系弥?,現(xiàn)在國家造紙的原料比較短缺,就提議把遍山的“八月竹”適時砍下來,運出山外賣給縣造紙廠,然后換回資金興辦小水電站。隊里委派柯碧舟進縣城去聯(lián)系此事。現(xiàn)在,幾乎整個湖邊寨的社員群眾都公認(rèn)柯碧舟是一個難得的好知青,而在邵玉蓉的感情世界里,則由對柯碧舟的憐憫、同情、關(guān)切、熟悉,轉(zhuǎn)而不知不覺地陷入到初戀的羅網(wǎng)中,并且陷得根深。 邵大山察覺了女兒的心事,他雖然打心眼里喜歡柯碧舟,但在那個家庭出身重于一切、決定一切的年代里,他這個貧協(xié)主席自然是疑懼重重了。他找到柯碧舟,嚴(yán)肅地指出不要談戀愛分心,造成不好的影響,同時又坦率地告訴他玉蓉還年輕,他也聽不得別人指著背脊說的那些閑話??卤讨蹧]等邵大山說完,就已經(jīng)愕然失色了,他忍痛向邵大山保證:“我有自知之明,我會檢點自己行為的。”柔情似水的邵玉蓉怎么也猜不到為什么柯碧舟要有意冷落她,她感到愁苦、激憤,甚至有一種被欺騙了的感覺。終于,她忍不住了,一次相遇,這個率直的姑娘責(zé)斥得柯碧舟無地自容,無奈,他只好把邵大山找他的談話內(nèi)容以及自己的應(yīng)允如實講出,以求得玉蓉的諒解。誰知邵玉蓉回家后和父親大吵了一通,公開宣布她的心已經(jīng)交給了柯碧舟?! √煊胁粶y風(fēng)云,根紅苗正的杜見春這時的命運也發(fā)生了重大變化。她父親一夜之間被劃為漏網(wǎng)的走資派,接著又被扣上了“反攻倒算的黑干將”、“復(fù)辟狂”、“叛徒”等一頂頂大帽子。縣知青辦和招生辦取消了杜見春作為“工農(nóng)兵學(xué)員”上大學(xué)的錄取資格,縣里的群眾專政隊還突擊搜查了杜見春的宿舍,將她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搗得稀爛。杜見春奮起反抗,被專政隊長白麻皮用鐵棍擊昏在地。曾經(jīng)纏繞過柯碧舟的噩夢這時又無情地降臨到杜見春的頭上,這個積極向上、清高自信的姑娘精神上一下子到了崩潰的邊緣。在危難時刻,又是邵玉蓉照顧了她,并為她寫了遭毒打的旁證材料送到了縣里。白麻皮哪肯善罷甘休,帶人再次來找杜見春的麻煩,在途中與邵玉蓉狹路相逢。玉蓉為保護杜見春與之拒理力爭,被白麻皮用鐵棍猛擊頭部,慘死于非命??卤讨坌撵`再遭重創(chuàng),痛不欲生?! ∞D(zhuǎn)眼到了1973年,許多知青都已因招工返回城里,公社決定將暗流大隊和鏡子山大隊的知青集體戶合并為一。但被合并到暗流大隊的杜見春卻沒有住進集體戶而被革委會主任左定法別有用心地安排在一間早已棄之不用的粉坊里。一個風(fēng)雨交加的夜晚,左定法突然闖到杜見春床上欲施強暴,杜見春奮力反抗總算將這個道貌岸然的家伙打跑了,可未及天明整個粉坊已全部淹沒于大水之中。杜見春萬念俱灰,準(zhǔn)備懸梁自盡,柯碧舟及時趕來,從死神手中將她救下。杜見春百感交集,重新審視了自己曾經(jīng)傷害過的柯碧舟,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柯碧舟已不可避免。而剛剛失去邵玉蓉的柯碧舟似乎并無心理會這些,更何況政治風(fēng)云的變幻莫測也使他擔(dān)心:一旦杜見春的父親東山再起,杜見春或許會再次離他而去。他實在害怕重新陷入感情的羅網(wǎng)。 1976年底,杜見春的父親的冤案果然得以平反昭雪,杜見春在給父親的信中公開了她與柯碧舟的戀情。果然不出所料,這位老干部對自己的女兒為何要愛上一個“歷史反革命”的后代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提筆給已經(jīng)擔(dān)任大隊黨支部書記的邵大山寫信,仔細詢問柯碧舟的政治表現(xiàn)??卤讨勐牭竭@個消息后,憂心忡忡。事隔不久,杜見春與柯碧舟結(jié)伴回上海探親。在家中,杜見春與母親、哥哥就是否應(yīng)當(dāng)嫁給一個“歷史反革命”的后代問題發(fā)生了激烈的爭辯?! ∽詈螅赣H只好退讓,答應(yīng)見見柯碧舟本人再說。杜見春的哥哥杜見勝從中作梗,搶先一步找到柯碧舟,警告他不要邁入杜家門檻??卤讨勖鎸θ绱吮姸嗟臄呈?,自覺好夢難成,數(shù)天后獨自一人踏上了返黔的列車。就在火車即將啟動的一瞬間,杜見春飛身沖入站臺,跳上火車。她眼含熱淚深情地向柯碧舟宣布:我們將永遠在一起。